安德烈兄妹帶回了後天就要出發的消息，晚飯之後，大家各自準備旅程中要準備的東西。

林安也有一些後續需要與阿納托利和蘭斯特方面交代，進了書房之後，就一直沒有出來。

廊廳與回廊交接處，燈影暗晦，有人在陰暗的角落中徘徊踟躕，為林安去拿宵夜點心的女奴經過，差點被嚇了一跳。

“這是什麽？”

“回約翰姆閣下，這是女主人吩咐廚房做的宵夜。”

“現在準備要送到書房？”約翰姆眼色微動。

“是的。”

“交給我吧，你下去。”

約翰姆接過女奴手中的托盤，深吸一口去，向三樓的書房走去。

三樓很安靜，只住了林安、雪莉爾和雅典娜，別墅的主臥和書房都分布在這一層，二層則是男人們居住的樓層。

雖然僅僅居住了不到一個月，兩層的布置已經能看出一些男女之間的差別。

林安私下裏偶爾會擺弄一下插花，改動一些她不喜歡的房間內飾之類的，後來這個這個興趣被雅典娜學走，林安就幹脆將之交給雅典娜，讓她用來練幻術，因此他們到三層來，時常會發覺樓道兩邊的油畫和內飾風格變來變去。

這次放在樓道出口正對面的，是一副風格清新的風景畫，約翰姆經過上樓的這段時間，已經平靜下來，心想雅典娜的藝術修養又有所提高，然後來到書房門前，托盤交到左手，擡起右手敲響了房門。

咄咄咄。

“進來。”

約翰姆推門而入，黑梨木書桌後的林安原本頭也沒擡，說了句“把點心放下……”，隨即如有所覺，擡頭，看到約翰姆，微微驚訝。“約翰姆，怎麽是你送來了？”

“在樓下剛好看到，就順便送上來了。”約翰姆將還散發著熱氣的點心紅茶放到三條長沙發之間的矮桌上。

“等等。”

林安正在寫東西，已經到了末尾，只過了一會兒，就將寫好的東西收起來，用法術清理了手上的油墨汙跡，從書桌後站起，走向沙發。

做完事情坐下來，聞到紅茶的醇香後。林安才感覺有些饑餓了。吃了四五塊蔓越莓小圓餅。喝了口紅茶後，擦了擦唇，才對約翰姆道：“有什麽事嗎？”

約翰姆不驚訝林安能看出來，沈默片刻。忽然起身離開沙發，單膝跪下：“小姐，我希望能夠留下來。”

“因為戰事？”

約翰姆點點頭。

“想留就留吧，這是你的意願，我不會阻止。”

林安並不意外，在約翰姆專門來書房之後，她就猜出來了，而且之前他就一直心事重重，露出了一些端倪。

“感謝您的諒解。”約翰姆有些歉疚。鄭重地行禮。

林安沒有避開，等行完禮後叫他起來。

“離開冰原之後，你一直跟在我身邊周旋和處理那些繁瑣小事，對你來說確實是大材小用了……”

“不，在小姐身邊。約翰姆受益極大。這兩年我在您身邊增長了很多見識，而且不提您這兩年間對我投入的財物，單是您的指點，短短時間內令我達到元素開化巔峰，就已經是任何一個追隨者夢寐以求的追隨對象！”

約翰姆十分愧疚，打斷林安的話解釋道，“如果我還會因此感到不滿，那無疑辜負了您的信任，我之所以想留下，是因為……”

“我知道你的意思，約翰姆！抱歉，我前面有些失言了。”

沒想到一句話被約翰姆誤解，林安無奈兩人之間的時代差距，擡手制止約翰姆，“我的意思是並不介意你的請求，你不需要為覺得有負職責而歉疚——其實沒有你提出要求，我也考慮過讓你留下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戰事已經開啟了，雖然要放手蘭斯特這邊，但我也不可能就這麽閉耳塞聽起來，何況相比外出游歷，相比你更想要參與進戰事之中，現在看來果然是對的，”林安笑了笑，“我知道以你的性格，無法放得下梅林戰局，就算強迫你跟著我們，恐怕也無法安心游歷——你是個真正的騎士，戰場才是你的歸宿。”

約翰姆動容，沒想到林安能留意到他的想法。

“不過我現在也不會立即將你安排進軍隊，你先留在蘭斯特這邊吧，幫我傳遞情報和留意戰局，蘭斯特手下能夠統帥軍隊的下屬也不多，或許他會需要你的幫助和建議。”

“我必不負小姐的期望。”林安已經為他考慮周全了，約翰姆沒有任何意見。

“我剛剛寫好了一封信，等我們離開丹東之後，你再交給蘭斯特吧。”林安把寫好的信放進信封密封，交給約翰姆。

約翰姆接過信，“您不和蘭斯特大公親自道別了嗎？”

“不用了，沒必要這麽正式，有事直接在手環裏交流就可以了。”

約翰姆暗嘆，作為旁觀者，他清楚蘭斯特大公對林安的情愫，但站在林安一邊，林安的做法的確是明智之舉。

第二天，秋風送爽，天朗氣清，大家分頭去準備長途旅行的東西。

林安他們之前冒充傭兵所騎的健馬有“火龍之角”的記號，在他們抵達丹東之後，他們的傭兵憑證就自動恢覆了自由身，這次上路當然不能再騎原本的馬，安德烈他們也不打算叫阿納托利幫忙，幹脆直接去市集購買。

林安和約翰姆留在別墅。

“……這幢別墅就不用退租了，留給你住；

另外我剛剛為漢尼拔又做了一次血脈調制，他現在還起不了身，不過就算他恢覆了，他和另一幢別墅那邊也由你來管，如果蘭斯特需要動用，你可以配合他；經過這次的動作，瑞恩在丹東的密諜元氣大傷，需要潛伏一陣，不能用太多——當然這不要緊，有蘭斯特在，丹東的情勢我們不會缺乏了——至於比較重要的情報交流，我也已經告訴阿納托利，請他通過你來和我交流，奧金涅茨家族這次對我們幫助不小，他們的態度也相當真誠可信，不要降低了和他們之間的交流和情誼；還有那位美杜莎，剛才你已經見過了，我加強了她的精神暗示，一般來說她不會輕易背叛，這也算是一個獲取情報的渠道；最重要的還是蘭斯特那邊，您盡量全力輔助他，但不能明著拋頭露面，以免引起佩雷人的忌憚……”

交代了不少東西，約翰姆終於完全相信林安是事先就決定讓他留下的，否則單是這麽多後續，也不可能一下子撒手離開。

而林安還在繼續，翻了翻書桌上的東西，想起什麽，從空間裏拿出一個樟木匣子，打開後取出一半金票，道：“還有這些金票，盡量不引人註意地兌換成金瑟芬和金條，放到手環了，不然隨著戰事發展，這些金票很可能會貶值。”

林安這也是被阿納托利提醒的，在林安給與情報線補償的時候，阿納托利選擇了金幣和金條，林安才想起這件事，只是一直沒時間去做，現在正好交給約翰姆。

事情交代得差不多，別墅門口一陣喧雜，安德烈他們回來了。

他們進門後說話聲有些大，但書房位於三樓，林安只能隱約聽到一些話語，似乎是在市集和人起了糾紛。

林安和約翰姆下樓，雅典娜嘰嘰喳喳地搶先說了他們去市集的過程。

原來是今天的市集上出現了幾匹魔血馬。

所謂魔血馬，就是馬類魔獸與普通馬的混血。

這些混血並非魔獸，雖然難以馴化，但依舊有馴服的可能，不像魔獸一樣必須從出聲開始馴養，還必須使用契約才能驅使，更不可能轉移契約和更換主人；而由於魔獸體質緣故，魔血馬的各方面素質也遠超普通馬匹，除了不像純血馬那樣遺傳穩定，不少魔血馬各方面甚至能超過純血馬，只不過對於重視血統的貴族而言，能夠彰顯傳承底蘊的純血馬的象征意義，自然不是魔血馬能比得上的。

但即使如此，也不妨礙魔血馬在市場上的被追捧地位，它們是戰士和傭兵在戰場上的最佳伴侶，哪個傭兵團要是能捕捉和馴化出一兩匹魔血馬，連貴族都要高看一籌，傭兵團的身價也會漲高兩三成，畢竟對經常需要為任務奔波和戰鬥的傭兵來說，好馬是他們玩成任務的重要保證，不比一把好武器的價值低。

“那麽你們買到了？”其實林安已經知道答案了，只是明知故問。

“沒有！”雅典娜沮喪，撅著嘴氣憤道，“我們原本已經和買家談好價錢了的，卻又有一個傭兵團的人插進來，說什麽他們受軍部招募，有優先購買權力，硬把馬搶走了，而且給的價錢還只是我們的一半！”

原來如此。

“是被征用了吧，看來賣馬的人也有後臺，否則說不定都不會付錢，”林安已經明白了，看安德烈他們一眼，“不過被招募參戰的傭兵團，也理應有征用馬匹的權力，你們沒和他們沖突吧。”

“當然沒有！”安德烈聳肩道，“如果是八匹魔血馬，那我肯定搶也搶過來了，但只有四匹，那就算了吧。”

從安德烈擠眉弄眼的表情看，他放手肯定沒那麽簡單，說不定還讓對方吃了什麽虧。

林安不由失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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